对话人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　　　刘俊海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　　　　　　姚泽金

　　《法制日报》记者　　　　　　杜　晓

　　《法制日报》实习生　　　　　曹明珠

　　荒诞培训类似洗脑

　　记者:最近,媒体报道了一些荒诞不经的企业培训方式。我们在调查中也发现,不管是规模小的美容美发店还是规模较大的基金公司,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很离谱的培训方式,但员工内心其实并不接受。

　　刘俊海:有的企业热衷于搞一些荒诞不经的培训,一方面是因为受到了某种误导,比如一些所谓的管理大师提出的相关建议,另一方面则是属于企业老板的个人偏好。

　　记者:有的企业搞荒唐培训,员工在身体上、心理上都受到了一定的刺激。企业荒唐培训对于员工个人和企业本身造成的负面影响主要包括哪些方面?

　　刘俊海:有些荒诞培训相当于是洗脑教育,带有忽悠员工的性质,颠覆了员工正常思维方式,企业让员工心甘情愿任由企业摆布。有些离奇培训的背后还暗藏传销的问题。

　　对于荒诞的企业培训要根据其性质加以区分,如果是属于合法经营、正规经营的企业,这样的培训扭曲了价值观,对于企业文化、企业发展是不利的。如果涉及到传销的问题,那就是违法行为,必须直接取缔。

　　不可侵害员工权利

　　记者:就像刚才所分析的,一些荒诞的企业培训对企业自身、对员工都有负面影响,有的甚至还涉嫌传销。从法律角度来说,企业对员工进行培训应该遵循哪些原则?

　　姚泽金:企业的管理者对自己的员工具有比较宽泛的处置权、管理权和工作分配权,也就是说有着员工的人身和工作相关的一些事务的管理权。企业对员工进行培训这件事本身没有问题,因为作为员工需要完成公司所赋予的职责使命,所以企业有这样的权利。可是,任何权利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尤其是受到法律禁止性规定的限制。也就是说,企业在对员工的管理上,无论是对工作的分配还是对绩效的考核、职业的培训,在关系到员工的人格权利或者人身权利的支配时,必须不能违反法律的相关规定。

　　记者:具体来说,对于企业在培训中可能涉及到的员工人格权利以及人身权利,法律方面有哪些规定?

　　姚泽金:我认为主要是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不能伤害员工的身体健康,二是不能伤害员工的人格健康。

　　现在社会上出现的一些荒诞职业培训,就涉及到这两方面的问题。最近有的新闻报道就提到扇巴掌这种现象,这就属于对员工进行人身伤害。无论当事人是否自愿,这种行为都构成了人身伤害。同时,扇巴掌这种现象对员工人格尊严肯定也会带来伤害。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员工的人格权利是否能被定义为遭受侵害,还取决于员工在群体中的忍受程度。

　　比如说,有些员工可能并不觉得扇巴掌是件有损自尊的事,因为在培训过程中大家都被扇,并且还被灌输一种理念,即扇巴掌是为了增强自己将来在职场上的忍耐力和顽强拼搏的能力。这时,员工很自然地把扇巴掌当成一种正常的职业培训。被扇巴掌的员工可能也不认为这是一种羞辱,自然就不存在违法问题。权利人的权利损害要以权利人的权利主张为前提。

　　有的影响公共利益

　　记者:我们在调查中发现,有的餐厅的奇怪培训有时会吓到顾客。美容、餐饮等服务行业以及营销类行业的企业有各种各样的培训,这些培训除了可能侵犯员工合法权利,是否也会对社会、对公众带来一些影响?

　　姚泽金:现在一些美发店、饭店等竞争性强的企业,在早上、中午或其他休息时间让员工集体参加某种带有“秀”性质的活动,或者说是集体行为展示。当培训产生声音太大时,可能会带来噪音污染。新环保法对公共场合的噪音污染是有控制的。如果在公共场合形成了非常强的噪音污染,那么周边市民甚至是消费者都可以举报这种行为。

　　营销类的行业,比如保险公司、房地产销售公司等,在员工培训大会上,有时会有一些激励性的近乎于洗脑的仪式、动作、话语等。尽管这些培训活动一般会在封闭空间内进行,不影响外人,但是外人看起来仍然感到难以理解。这样一种带有仪式感的培训方式,本质上属于一种精神影响和精神控制,即采用一种仪式感强的行为艺术手段,来影响人的思想、情感、理念甚至是人的判断,从而让员工信服并跟随企业所指引的方向走。这种方式在传销组织里面比较普遍。

　　企业不可随意为之

　　记者:鉴于企业培训活动的广泛开展,合理合法的企业培训方式应该是怎样的?

　　刘俊海:合理的企业培训应该让员工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学习对企业发展、个人发展有用的东西。比如,对制造业来说,学习产品的研发、研究制作工艺如何精细化。

　　记者:为了让企业培训活动更加规范化,目前需要解决哪方面的问题?

　　刘俊海:现在有个问题,一些给企业提供培训服务的机构要加强自律,进而规范企业的培训活动。企业一般都设立了培训经费,但是有的企业病急乱投医,找来的一些所谓的“大师”其实虚有其名,白白耗费了培训费用不说,更严重的是导致企业发展方向产生变化。一些荒诞的培训活动让员工身心俱疲甚至精神抑郁,在事业上反而没有任何进展。社会上的一些培训机构应该认真对企业负责,量身定制一些合适的培训方案,释放出正能量,针对员工未来的职业规划设置培训计划,进一步完善教学方法。